:::第 989 期

向部落學習-原住民族歷史正義及轉型正義議題之教師研習活動


白紫・武賽亞納主任/臺北市原住民族教育資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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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原住民族歷史正義和轉型正義已經成為許多國家政府努力的政策之一。特別是原住民族受到侵略和殖民歷史的國家,其政府已開始採取措施,為過去對原住民族的不公和不義行為負責,並制定相關政策。這些政策包括對原住民族的道歉、賠償、修復和保護措施,以及推動原住民族參與決策和政策制定努力。例如,加拿大政府曾對當地原住民族進行了正式的道歉,承認過去政策造成的不公和不義,並承諾進行賠償和重建工作。紐西蘭政府也實行了一系列旨在恢復毛利族人的權利和尊嚴的政策,如土地賠償、教育和文化保護等。

臺灣原住民族過去也經歷類似的歷史不公和不義對待,包括土地和資源被剝奪、文化歷史被破壞和教育強制同化等,造成原住民在自己土地上流浪及被邊緣化的命運。因此,政府於2016年8月1日原住民日時,向原住民族發表正式道歉聲明,並承諾推動歷史正義和轉型正義工作,致力於原住民族社會發展及文化復振與傳承。

校園教育是推動原住民族歷史及轉型正義重要的途徑之一,藉由教育可以幫助師生更有系統地了解原住民族歷史,認識其文化和價值觀,進而減少種族歧視和偏見,促進族群相互理解及欣賞,建立互惠共榮的多元文化社會。然而一項教育理念推動成效,教師的加入至關重要,過去由於獨尊主流族群價值,因此在師資培育過程甚少注入原住民族文化歷史知能的課程,很多老師對於原住民族傳統知識及歷史文化感到陌生,如今要在教育上推動原住民族歷史正義和轉型正義,應該先給予老師增能及培訓的過程,使其了解原住民族歷史、文化背景和特色,進而設計相關課程與教學。

臺北市原住民族教育資源中心及國中社會領域輔導團共同辦理了原住民族歷史正義及轉型正義教師增能研習,研習方式採初階及進階二階段進行,初階研習為靜態講座方式,課程安排講師說明原住民族歷史與轉型正義的基本概念,並且分享相關教案及教學實例,讓老師們能初步了解此議題如何融入各領域課程,參與研習者為國中社會領域各校召集人約七十幾位老師。進階研習採動態部落踏查方式進行,辦理時間為寒假2月6日至8日三天二夜,本次參加人員共計35人,皆為任教於台北市各級學校之師長。踏查地點為花蓮縣阿美族部落、噶瑪蘭族及撒奇萊雅族部落,主要希望師長們認識清領時期加禮宛戰役及日治時期七腳川戰役的歷史脈絡,並藉由族裔們的走讀講解讓師長了解此戰役對部落及族人的影響。

第一天我們從台北前往花蓮縣吉安鄉,第一個活動由七腳川戰役族裔-Halo老師帶領師長們走讀七腳川戰役的各重要歷史場景,Halo老師首先在現今七腳川紀念碑旁說明七腳川族人與日本警察發生衝突的遠因及近因,並且指出紀念碑前的住宅區域是過去七腳川族人的生活聚落,但現在已非族人居住,在戰役發生後許多族人紛紛逃往他區避難,且族裔目前因戰役分散現今不同部落定居。接下來Halo老師帶領師長們前往當初族人逃難的路線,在每一處逃亡地點停留片刻說明當時族人在此逃難的情形及辛酸,每到一各場景老師都會拿出當時部落照片加以比對,一種山川依舊在人事已全非的心情油然而生,經過約二小的走讀說明,參加的師長大至對七腳川戰役的歷史脈絡有個初步的輪廓。第二站我們來到壽豐鄉原住民文物館欣賞七腳川特展,族人將七腳川戰役的歷史脈絡及部落文化重建的努力,透過展覽方式呈現,其中也搭配著族裔-陳柏均老師的導覽講解,在文物館裡透過導覽及舊照片的呈現,讓參加的師長更加了解這戰役的樣貌,並了解現在部落族人如何努力重現此段歷史,且希望將傷痛化為力量,繼續走上七腳川族人未來發展的道路。隨著導覽的結束,天色也漸漸暗了,七腳川族人最後帶領師長們進入山林,讓師長們欣賞一場七腳川戰役的行動劇,大家一夥人安靜地隨著Halo老師腳步緩緩地進入山林,現場一片漆黑且寂靜,不久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槍聲,隨即聽到族人慌亂害怕的尖叫、哭泣及逃難聲,這震撼人心的聲音讓現場的師長們像是進入了時光隧道,來到發生在100多年前的七腳川戰役現場,一幕幕族人逃難辛苦的畫面呈現在我們眼前,非常的淒涼及辛酸,過程中我發現到看劇的老師紛紛拭淚,戲劇結束後大家內心依然悸動不已,靈魂好似停留在戰役中久久無法回神,最後在族人及Halo老師的帶領下我們離開了山林,來到了位於山林旁且過去是日本神社的所在地,我們井然有序的圍個圓圈安靜的聽著Halo老師跟我們訴說:歷史雖已過去,我們要如何紀念這段歷史?如何展開和解之路?七腳川族裔如何走出傷痛朝向復振重建之路?都是值得我們深思的部分。

第二天我們繼續認識另外二個族群與清朝政府衝突的歷史戰役:加禮宛戰役,由此戰役族裔-噶瑪蘭族人Bauki老師帶領師長們走讀講解,首先老師帶領我們認識過去未發生衝突前花蓮加禮宛部落族人生活的區域,現在的場景很難看出這是一個噶瑪蘭族人的部落,現今居住者大多都已不是族人,但所幸並非族人全都不在了,目前仍有部分族人居住於此,老師一一指出哪些住家是族人所居?且告知我們可以透過觀察是否持續傳統噶瑪蘭祭祖儀式便可知是否為族人。老師也帶領我們去附近幾間廟宇,觀看廟宇前的說明碑文,文字中可發現過去移民者跟當地族人接觸的線索,且原住民過去在該區域居住,廟宇多為漢人所建,因此其所陳述的觀點多為漢人觀點,因此裡面會出現不太尊重族人的文字及觀點。接下來我們走到一處公園,公園有一個石碑描述噶瑪蘭族人正名的紀念,但是Bauki老師指出石碑上的敘述有多處錯誤,且也在公園時說明了加禮宛戰役的始末,在此Bauki老師也提到,身處台灣各地的碑文,有多少是正確敘述且擁有原住民歷史觀點?且很多公共區域紀念原住民的圖像,常常建立後無人管理而看起來殘破不堪,這都非常不尊重原住民族人。上午走讀完且用完餐後,Bauki老師繼續帶領師長們認識加禮宛戰役另一個參與盟友-撒奇萊雅族,老師帶領我們至撒奇萊雅族人居住的國福部落及現今族人舉行火神祭的祭場,老師說明這場加禮宛戰役讓噶瑪蘭及撒奇萊雅族人為了躲避清軍追殺,藏匿於阿美族部落,許多部落土地及文化流失,在百年後透過族人努力得以正名為官方認定的原住民族一族,這過程如此不易。

第三天Bauki老師依然繼續擔任走讀部落歷史的講師,帶領師長們坐著遊覽車,依循著加禮宛戰役二族群族人逃難躲避清軍追殺的路線,並且一一介紹後來遷移定居的撒奇萊雅或噶瑪蘭族人部落名稱,讓師長們清楚了解目前此二族現今居住的部落。部落介紹完之後老師帶領師長們來到一處海邊古道,此古道為噶瑪蘭族人過去的交通要道,然而此古道族人的歷史記憶卻被後來日本政府竄改為親不子海上步道,用日本編纂的傳說故事覆蓋了原本噶瑪蘭記憶中的古道歷史,而更遺憾的是現今政府卻沿用了日本政府的詮釋,繼續以親不子的故事經營這個光觀景點。這再一次凸顯台灣多處紀錄錯誤並掩蓋了原住民各族群歷史記憶。

在二個戰役走讀學習後,最後的課程是認識噶瑪蘭族人香蕉絲織布傳統技藝及阿美族人巴拉告自然生態養魚技術,這傳統文化呈現了原住民與大自然相互依存的生活模式。三天二夜的行程,除了認識二個不同時期的歷史戰役,也希望師長們能認識族人生態永續及友善自然環境的傳統智慧。老師們很認真的學習從香蕉莖變成香蕉絲線的技巧,也認真聽著阿美族人分享巴拉告養魚的傳統方式,二項體驗活動都讓師長們驚豔到原住民族傳統知識的美妙。

當所有活動結束離開部落前往火車站的途中,每位師長在遊覽車上一個個的分享這三天的收穫及心得,一位歷史老師提到經過三天的走讀部落,他對課本裡短短幾行原住民的陳述,有了更厚實的體會,且因為有這幾天的感動,所以未來在課堂上可以更有溫度的分享原住民族議題給學生。另一位老師提到這三天烙印在她心底印象深刻的一段話:「最大的殖民是來自於對土地的無知跟對歷史的無感」,過去我們都只接收課本單一觀點來教授給學生,如今透過部落族裔的分享,讓我未來教學上要時時提醒自己,課堂上應該給學生更加多元的觀點去看待課本上的歷史陳述。很多老師都期許自己在未來能夠持續努力瞭解原住民這塊的相關歷史,且老師們也分享所授課的科目中,未來要如何將這幾天走進部落所習得的一切設計在課堂上。透過老師們一一分享,我感受到老師們對原住民歷史正義及轉型正義有了新的認識及體會,能感受這塊土地上族裔的心路歷程及觀點。

我想這次的研習只是個開端,原住民族歷史正義及轉型正義仍有許多要學習及探討的面向,我們將持續辦理關研習活動,並且持續走進部落,向部落學習。

教育園丁的話圖片Halo老師帶領師長們走讀七腳川戰役的各重要歷史場景。
Halo老師帶領師長們走讀七腳川戰役的各重要歷史場景。
教育園丁的話圖片Bauki老師說明加禮宛戰役讓噶瑪蘭及撒奇萊雅族人為了躲避清軍追殺,許多部落土地及文化流失,在百年後透過族人努力得以正名為官方認定的原住民族一族。
Bauki老師說明加禮宛戰役讓噶瑪蘭及撒奇萊雅族人為了躲避清軍追殺,許多部落土地及文化流失,在百年後透過族人努力得以正名為官方認定的原住民族一族。
教育園丁的話圖片學員們透過體驗課程,認識噶瑪蘭族人香蕉絲織布傳統技藝。
學員們透過體驗課程,認識噶瑪蘭族人香蕉絲織布傳統技藝。
教育園丁的話圖片感謝Bauki老師的導覽解說,讓學員們深刻體會原鄉的生態智慧與永續發展之道。
感謝Bauki老師的導覽解說,讓學員們深刻體會原鄉的生態智慧與永續發展之道。
教育園丁的話圖片Bauki老師帶領師長們來到一處海邊古道,此古道為噶瑪蘭族人過去的交通要道,然而此古道族人的歷史記憶卻被後來日本政府竄改為親不子海上步道。
Bauki老師帶領師長們來到一處海邊古道,此古道為噶瑪蘭族人過去的交通要道,然而此古道族人的歷史記憶卻被後來日本政府竄改為親不子海上步道。